南窗下的红抽屉
那时候还没有写字台,那时候更没有老板桌,那时候,家中只有一张红抽屉。
红抽屉放在南窗之下。南窗,是木格窗,木格窗上,贴着洁白的道林纸。晴好的天气,太阳照进木格窗,红抽屉上,就洒下斑驳细碎的光影。
红抽屉有多少年了?不知道。红抽屉是我的祖母传给我的母亲的。暗红色,想来原先应该是栗子红的,岁月久远,时间沉淀了一个个普普通通的日子,也陈旧了红抽屉的色彩。它变得沧桑、破旧,于是,就成了一种暗红的色彩。红抽屉的四周,雕刻着不同的图案,有小鸟,有菊花,还有一些让人难以辨识的花花草草;正面的图案,一圈圈的,乍看像波浪,长大后,才知道,那叫“祥云”。
感觉,很美,很美——云一样飘过的一个个吉祥的日子。
很小的时候,总记得母亲。母亲坐在红抽屉旁边的一把椅子上,做针线活儿。母亲很静,时光很静。木格窗上的白亮,映着红抽屉暗红的色彩,时光,仿佛在新旧间穿越,给人一种迷离恍惚的感觉,暖意融融。针线笸箩就放在红抽屉上,母亲从针线笸箩里取出针线,开始做活。左手拿着缝补的衣服,右手一针一针地拉着线,像是轻快的舞蹈。每一针线拉出,窗上的光亮照到针上,就会发出一闪一闪的光。很多时候,我们围着,看母亲做针线活儿,就喜欢看那闪烁的亮光,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奇妙和欢喜。有时候,母亲会情不自禁地哼起歌,我们不知道歌词的内容,但我们看到,每当母亲哼歌的时候,总是很愉快。平静的脸上,蕴着浅浅的笑,一切,仿佛都消失了,只有母亲自己的那个世界。母亲哼歌时,我们就支颐听着,一个个仰着脸,静静地看着母亲,一同享受着母亲的那份欢乐。
父亲也喜欢坐在红抽屉旁,父亲坐在那儿的时候,总在喝酒。
每天劳作结束,父亲都会喝点酒,以此解除身体的疲劳。父亲的喝酒,很简单,一品肴,至多再加一个小咸菜。喝酒用的是一把锡壶,一个小酒盅。他总是,先将小酒盅倒满酒,点燃,再将酒壶拿到点燃的酒盅上,这叫做“燎酒”。酒“燎”热后,父亲就开始饮酒了。酒盅倒满,慢慢地啜饮,每次只是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