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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忆母亲

2021-01-31 22:54:51 网络
编者语:

    这一期是专门为我母亲的文章而编辑的。

    我母亲是用泪水做成的。小时候,我们最害怕看见母亲流泪。可那时候让她流泪的事太多了。每次看见她泪流,我们就会感到恐惧、无奈,感到自己太弱小,不能为妈妈分担,只有乖巧地做事,伤心地躲开。现在,看见她流泪,我们会时不时地批评她几句。

    我母亲有讲不完的故事,大多数是辛酸的故事。在一起的时候总爱听她讲过去的故事。现在,她除了讲故事,还提起笔来写了,而且大有一写而不可收之势。上次写了怀念我舅舅的文章,我大妹发到微信公众平台后受到了大家好评。清明节快要到了,她又写她的母亲,我们的外婆。情真意切,字字辛酸。母亲常说:你婆要是能活到现在该多好呀!

    我75岁的老母亲如此勤奋,笔耕不辍,思路清晰,文风淳朴,是我们做晚辈的大福。

    衷心地祝愿天下的所有母亲幸福康健!

 

 

 

回忆母亲

 

文/杜玉梅

 

 

人上了年纪,瞌睡就少了,睡不着就爱想些陈年旧事。清明节快到了,最近老是梦见母亲,一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,就会前五十年后三十年的乱想,更多的还是回忆起母亲那坎坷的一生,不由得伤心落泪。

 

我的母亲姊妹四个,母亲是老大。我的外婆第五胎生了个男孩,家里人拿他当宝贝疙瘩。孩子快一岁的时候,一天外婆抱着他去亲戚家帮忙,光忙着干活,不小心让孩子吃了放在窗台上的大烟泡,年幼的孩子便夭折了。我的外婆因过分悲伤,一病不起,家里又没钱请大夫,病情越发严重。

 

一天半夜,我的外婆将母亲叫到身边,有气无力的对她说:采莲呀,猫头鹰在家门上叫了半夜,我可能不行了。这是咱全家人的鞋样,你看好,以后几个妹妹就靠你照管了……说完娘俩抱头痛哭,到了第二天我的外婆便离开了人世。

 

当时,我的母亲还不满12岁,生活不能自理,就和自己的叔父婶婶一起过活。时间一长,便起了矛盾。她的婶婶就和我的外爷吵架说:你几个丫头片子,有啥用?你现在好好给我干活,养活我家儿子,不然你将来死的时候连凉水都喝不上。

 

外爷听了这话生气地说:我将来死在外边,让狼吃了狗吃了,也不在家等着喝你的凉水。固执的外爷就真的撇下几个女儿一走了之。这下,我的母亲姊妹四个就真的无父无母,成了孤儿,开始寄人篱下,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。我最小的小姨当时大概只有五六岁,因生活艰难便早早的许了人家。在她婶婶家小姨差点被折磨死,头上的头发被婶婶揪得所剩无几,邻居看不下去,偷偷的告诉了小姨的婆家,于是小姨被婆婆家领了回去,做了童养媳。所幸的是,婆婆对她很好。

 

 

 

 

母亲十四岁就结了婚,婚后育有两儿两女。他那不争气的丈夫又染上了抽大烟赌钱的坏毛病,整天不着家。母亲给人织布、纺线、做鞋、卖鞋,养活几个孩子。本来就一贫如洗的家,又遇上了民国十八年年馑,更是雪上加霜。丈夫连病带饿,不久就离开人世。母亲买不起棺材,就用一块木板埋葬了丈夫。

 

娘几个眼看着要饿死,好心的亲戚朋友劝母亲改嫁。母亲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,把两个年幼的女儿送到婆家当童养媳。把窑洞和自家的土地给了本家兄弟,让他照看好只有八岁大的大儿子。母亲带着只有两岁的小儿子,改嫁给我的父亲

 

谁知那几个本家叔父得了家产,却不管孩子。我那可怜的哥哥就只好沿门乞讨。我的婶娘给我说:你那个哥哥讨饭时来过咱家,人多嘴杂,不知谁说了什么话,你母亲第二天就让孩子走了。可怜的孩子走的时候还给你妈说,等咱家荞麦收了,我来叫你。从那以后,就再没了消息,你妈整天哭的眼睛肿的像桃子似的。

 

后来我的姐姐告诉我,有人说我那讨饭的哥哥被压到桥底下了。因为当时有一种说法,如果施工中桥梁架上不去的话,就会买个穷人家的孩子,压到桥的地基下。也有说哥哥被狼吃了。众说不一,我听了非常伤心,但也不敢告诉母亲。

 

 

我母亲的母亲,我的外婆赵彩莲的画像。(编者)

 

一直等到1963年,我的丈夫在下高埝高家堡搞社教,和别人闲聊时说起此事,才听别人说,我的哥哥讨饭时晚上睡在一个姓甘的人家门口,第二天被人发现,把他送给了自己的妻弟富平县美元磐石前村的一户人家当了养子。得知这个消息,我的两个哥哥赶紧去找。到了之后听村子人说,他的养父很爱他,但是养母不爱他。两个哥哥见了他的养父后,养父哭着说:1936年,贺龙的部队在他们村子住了四十多天,孩子给部队磨面送面,一来二往的和当兵的混熟了。部队离开的时候,他没有告诉家人,就跟着部队走了。

 

一直到1952年,哥哥给自己的养父来了一封信。信里啥话都没说,只说自己还活着,也没有留下真实的地址。养父也无法寻找,从那以后便没了消息。解放后,我和丈夫给国防部、政务院写了几封信,国防部回了信,说没有部队番号,无法查找。

 

我想,哥哥一定是恨自己的生母和养母,所以才不再寄信,也不愿留下真实的地址。现在,我经常看倪萍主持的节目《等着我》,我就想,那个时候如果有这个平台,我肯定能找到我的哥哥。

 

母亲的前半生比黄连还苦。改嫁到我家后,吃穿不愁,和父亲的感情也很好,后来有了我的小哥哥和我,一家人其乐融融。

 

可是好景不长,我们村地处陕甘宁边区革命根据地的最南端,离我们村二里路的小镇就是敌占区。国民党兵常常来烧杀抢夺,老百姓过着担惊受怕,东躲西藏的日子。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父亲又病逝了,母亲又一次掉进了痛苦的深渊。还好,我那同母异父的哥哥已经长大成人,母亲心里有了希望,有了生活的勇气。

 

到了解放后,才算过上了安宁日子。小哥哥也娶妻生子,母亲虽裹了小脚,但个子很大,粗细的活都能干,帮我的嫂子带孩子,做家务,还和嫂子给别人织布,挣一点钱补贴家用。闲下来就用麦秆给孩子们编织玩具,孙子们都喜欢跟母亲在一起,生活虽然不富裕,但也顺心。

 

母亲到了晚年,又遇上大跃进。那个时候全民大炼钢铁,吃食堂,吃饭不要钱,干活不记工。全民大炼钢铁,没有人抓生产,到处物资短缺,什么都凭票供应。粮票、布票、煤油票,连肥皂、火柴都要票。就是有钱,也买不到想要的东西。一年到头,也吃不上一顿纯麦面的白面馍。有一次我去县城,回家时想给母亲买点甑糕,早晨五六点就起床去甜食店门口排队,眼看排到跟前了,人家却卖完了,我气得直流眼泪。丈夫便用省下的粮票,在单位灶上买几个白面馒头给母亲带上。哥哥当生产队干部,去县上开会的时候也会省下自己的粮票,给母亲带几个白面馒头。我和嫂子偶尔也会给母亲蒸上一点,就这也要锁到柜子,因为几个小侄子侄女眼巴巴的也想吃。

    

    1981年,实行包产到户,生活慢慢好起来了,可命苦的母亲却没有等到,于1979年农历二月初五离开了人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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