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辛酸的窑洞

2021-01-31 22:56:02 网络
辛酸的窑洞

 

原创 文/杜玉梅  侯哥 

 

编者语:我的老母亲今年77岁了。她老人家每天除了做家务以外,依然每日读书,卷不释手,坚持写作,不断进取。最近竟然能把自己的文字输入到手机里,令我惊喜异常。今天,她把她的新作发给我,那心酸的往事和朴实的文字令我再次动容。我是含着热泪进行编辑的。只是修改了个别错别字,调整了几个句子。现发给大家,敬请欣赏。

 

 

 

我的老家在渭北旱原一个叫阿堵寨的村子里,那里的人祖祖辈辈都住着地下窑洞。所谓地下窑洞,就是在平地上向下挖一个边长三四丈,深两丈多的一个矩形深坑,然后再在形成的四个立面上向里挖窑洞。在打好的窑洞中,选一个窑斜坡向上挖,用作通向地面的通道,我们那儿叫它洞子或者坡坡。这样一院庄子大概要用一亩半地,还有一边打三四个窑的就要用二亩多地,最小的打六个窑也要用七八分地。

我结婚后,丈夫在部队当兵,他父母去世的早,家里穷的连一个窑洞都没有,我就租住别人家的窑。六三年,丈夫转业到地方工作,我们就盼望着有一个自己的窑洞,开始申请庄基地。那时候为了节约土地,政府提倡盖房,只批给我们五分地。那时候我们的条件太差,没有钱,有钱也买不到砖瓦,买不到木料,没办法只得打窑。

 

 

地下窑洞的施工过程

 

六四年春上,在哥哥多方奔走下,好不容易批到了庄基地。家里缺少劳力,只得把活包给生产队。那年春季雨特别多,加上社教运动,生产队三天两头开会,打打停停。庄基地划在原来的耕地上,本身土质就虚,加上场面没处理好,夏季又被大雨淹了两次,到秋季,打好的窑就开始倒塌。特别是北边的那个窑塌的特别厉害,一连塌了好几次。每次都要叫人把倒塌的土担出去。记得有一次,哥哥叫了七八个人从晚上六点一直担到十一二点才把倒塌的土担完。第二天早上,我去一看,又塌了一窑的土。我非常伤心,就站在那里掉眼泪。哥哥过来看见我在那儿哭,他:“你不要哭啦。这就算咱不幸中的万幸,要是昨天晚上担土时塌下来把人压到下边咋办呀。”我一听既伤心又害怕。是啊,要是把人压到下边我还能活吗?就这么一个窑倒塌成了一个大土坑。怎么办?不要吧,再没有地皮可以重挖。没办法,只有再用胡墼(土坯)把倒了的窑箍起来。

 

 

胡墼(土坯)

 

六五年春季,开始顾人打胡墼。一天打了八百多个,晚上就下雨了。第二天,我站到那里看着打好的胡墼哗哗的往下倒,我却束手无策。那时候没有塑料布,没有棚布,天气预报也不准。只能等天晴了继续打。老天爷好像专门和我过不去,刚打了两千多,又下雨了。着急中,我抱着苞谷秆去苫胡墼,五岁的儿子跟着我,在胡墼摞子中间钻来钻去的戏耍,我生气的拉住就打。胡墼没盖好,娘俩却淋成了落汤鸡。回到家给儿子换衣服,天真的儿子看见我哭,他问我:“妈妈,你肚子疼吗?”我说:“妈肚子不疼,妈心疼。”心真的好疼好疼呀,都快要疼烂啦。就这样打了倒,倒了又打,不知到打了多少,已经记不清啦。只记的打胡墼要用炕灰,我整天提着笼去东邻西舍家的炕洞里掏灰,几乎把全村的炕洞都掏遍了。好不容易胡墼打够啦,也晒干啦。一块胡墼有十几斤重,哥哥一次担十个,我担六个,几万块胡墼,我们就一担一担从场上担到院子里,摞好备用。

 

 

打胡墼

 

五月初准备箍窑。那一年,他爸在长安社教,顾不上,家里一切都要哥哥操心。那时候粮食都不够吃,有余粮的人极少。国家对粮食实行统购统销,私人买卖是犯法的。因此,拿着钱找粮食,不知底细的人家也不敢卖给你。哥哥操劳一天,到了晚上才夹着口袋去人家家里偷偷把粮食买回来。买回了粮食,还变成不面粉呀。那时候农村没有机器磨面,都是人力推石磨子。没办法,我又去求生产队长,要了一个牲口才把面磨好。

 

 

磨面

 

一切准备好了,五月二号动工,小工是亲戚朋友邻居帮忙。那时候帮忙的人很多。说真的,在那青黄不接的时候,有些人一方面为了帮忙,一方面可怜的,是为了一日三餐能吃肚子呀。记得有一天,我们正在吃饭,一个帮忙人的儿子哭着来找他爸。我问咋回事?他说妻子坐月子,和两个儿子从昨天饿到现在啦,家里一粒粮食都没有。我赶紧给孩子装了些面,再拿了几个馍,叫给他妈送回去。我说:“家里都这样拉你还不赶快想办法,还帮啥忙哩。”他一个大男人眼泪汪汪的说:“我有啥办法,孩子刚生下已经送人了。人家说好今天送点粮食的。”我听了心里很难受,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尉他。我娘家几个堂哥过来帮忙,一看人多,为了给我节约粮食就主动回家了。几个嫂子想来帮忙,但又怕增加吃饭的人,也不敢来。我一个人做十七八个人的饭,每次要擀十几案子面。经常起五更睡半夜,劳累不说,整天担心面不够吃,怕没啥给帮忙的人往出端。

 

 

擀面

 

请来的匠工是我丈夫的姨父,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,为了亲情,也为了养家糊口,一天到黑站在架子上,十几斤重的胡墼不知到要过手多少个,就这样一直站了十几天。箍完窑那天,我留他歇两天,他说:“好娃哩,家里还等着我拿钱买返销粮哩,我那能歇呀。”到现在,一想起来,我不由为老人伤心落泪。

为了我那一院土窑洞,我真的把眼泪流干啦,他爸把钱花完啦,哥哥把心操烂啦。艰难幸酸的往事,我都不知到我是怎么扛过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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