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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散文】姥爷与酒

2021-01-31 22:54:41 网络
忆往昔岁月,犹见慈容,今天人永别,惟余叹息,“一夜思亲泪,天明又复收。恐伤慈母意,暗向枕边流”……

 “饭前一支烟,日子赛神仙;饭后一杯酒,活到九十九”我曾视为歪理邪说的话,如今竟成为追忆姥爷最经典的语录。他身材瘦小,没有能够遮风挡雨的肩膀,却将六个儿女养大;一辈子没吃过什么苦,黝黑的皮肤看起来却是饱经风霜;都说父爱无声,可他偏生絮叨……一身深蓝色中山装,一顶老式工人帽,分明是不和谐的,现在想起来姥爷搭着竟也毫无违和感。要问他喜欢什么,那可能十里八乡都知晓——“酒”。

依稀记得透明泛着淡绿色的玻璃酒瓶上印着“古城大曲”四个字,电视柜下总压着一摞报纸,报纸上一大包碎屑上醒目的“莫合”。太阳歪歪斜斜地挂在天边,姥爷就卷上一根莫合烟蹲下身子倚在门口的柱子前,眯着眼睛,似乎在怀想着遥远悠长的岁月……

 “哎呀,再给一杯么!”

 “行了,都两杯了,没了!”这是姥姥和姥爷日常对话,两句话贯穿了我整个童年,姥爷每天都会这样“申请”,就算是被姥姥训斥一通,他也从不恼,只是笑着走开。我时常在想,姥姥那样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,怎么和性子慢悠又唠叨的姥爷生活了五十年,或许这就是老一辈的爱情吧,不似年轻人那般浪漫,却也没有那些个曲曲折折的故事,平凡自然且安稳,被柴米油盐紧紧相连。

姥爷爱喝酒,却不是个大量的主儿,每每三杯下肚,便蜷缩着靠在炕沿,唱起“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,毛主席就是那金色地太阳……”,又或者稀里糊涂给我教两句哈萨克语(姥爷曾在供销社工作,接触哈萨克族多,故习得哈萨克语),我不懂,他也不恼,一遍又一遍地说。小时候觉得姥爷是个“酒鬼”,日记里总有写不完的“酒鬼”姥爷,那现在的我会说姥爷是个“酒痴”,过甚喜爱即为痴,那样的痴平添几分可爱。逢年过节,闺女们回家总少不了拿酒,姥爷斜眼一瞅,霎时间老父亲模样荡然无存,像是个看到了糖果的孩子。由于长期喝酒导致酒精肝,全家抵制姥爷喝酒,家里便开始了一场漫长而又艰难的“藏酒”风波,衣柜里,沙发背,炕洞,甚至地窖……姥爷每天跟姥姥斗智斗勇,也着实费尽心力,找到了就喝个饱再乐呵呵接受批评,找不到就灰头土脸跟在姥姥身后开始絮叨。

日子这样过着,没有惊喜没有意外。我以为“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待”这样的事不会在我们这个其乐融融的家里发生;我以为姥爷会看着我考上大学,毕业,结婚生子,我以为……

姥爷被查出患有食道癌,那是我临近高考的日子,盼来了紧紧巴巴的半天假期,我赶忙跑去医院,病床上的老人哪里还有最初的模样,松弛的皮包着骨头,姥爷孱弱的唤着我的名字,空洞的眼神里有了些许亮光,我恍惚间竟心慌得不敢靠近,死神为什么要把魔爪伸向姥爷?他不过是个知足常乐的老酒痴罢了。每天靠着流食和葡萄糖支撑着,儿女们的轮番照看也没有让姥爷得到宽慰,反而越来越暴躁,我想他也是怕的。生命开始了倒计时,那是姥爷最不馋酒的日子,女儿们带着他四处旅游,倒也充实……

没过许久,姥爷躺在那个四四方方的红房子里走了,走的是那条姥姥平日带我去红花地的路,十里八乡都来送,淅淅沥沥下着些毛毛雨,伴着家里人的抽泣,我也不清楚脸上冰凉的是眼泪还是雨水,沉浸在回忆里看着灵柩缓缓落入墓地,我头一次觉得那段黄土路那般遥远……

姥爷,以后每逢清明上坟,孙儿定带了美酒来孝敬您,天堂里没有酒精肝,愿您开怀畅饮。

 

 

 

作者简介

 

 

黄葳,女,汉族,1999年出生于新疆奇台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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